竹鱼（高考版）

·大量私设，无桃塔，内容如题

·全文8k，废话多，希望能耐心看完

·阳间白六预警！阳间白六预警！阳间白六预警！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OK？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白柳察觉到他正被人抱着。

他的身体似乎倒退回了十四岁甚至更小的时候，营良不良又瘦小，以至于能被男子以一种抱小孩子的姿势整个搂在怀里。

白柳趴在男子的肩头，双手虚虚地环住对方的颈脖，眼眸紧闭，鼻尖充斥着对方身上清淡好闻的玫瑰香。被洗到发白的福利院服饰下露出的白暂小腿随着对方不紧不慢的走动在空中一晃一晃。

眼皮沉重到不可思议。他睁开有些酸涩的双眼，几滴生理性盐水挂在眼眶边缘要掉不掉。他懒洋洋地趴在男子的肩头，费力地眯起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色。好在周遭没有什么强光让他遭受二次刺激。

令人意外，入眼是一片暗沉沉的夜色。这种夜色与在镜城黯淡灰蒙蒙的夜色截然不同，也与宇宙尽头的璀璨永夜毫无瓜葛。这是一片很纯净、但也很虚幻、很脆弱的夜色，让人注视的同时也怀疑这一切是否在下一秒就会崩落。

在这片脆弱夜色里，白柳看不清此刻抱着他行走的男子的脸，只能勉强窥见对方随着行走一甩一甩的长发，以及对方几近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穿着。

男子没有察觉，或者说察觉到了但是却根本毫不在意白柳的苏醒。他只是有力地抱着白柳，在这条长路上亘古不变地走着。四周寂静得可怕。没有风，没有生物，没有星光，甚至在白柳望向他们已经走过的那条消失在黑暗里，完全看不到尽头的路途时，他立刻意识到整个世界只有他们，而这条路亦然不会有任何灯火以及尽头。他们仿佛是在挪得之地行走一般，不知从何而起，更明白没有尽头，只是在时间与空间的罅隙里不断徘徊，宛若流浪。

……

当陆驿站第一次见到那个瘦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的小孩子时，甚至都没有认出来那就是“白六”。那个由邪神亲手缔造，成为世界游戏中的最大干扰，充满欲望的、一个邪恶到极致的存在沉默着坐在他的对面，因为身量不足甚至在坐下后双脚都无法够到地面。

木质的桌面上有一道道裂纹，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木头的霉味。

小白六安静地坐在陆驿站对面，默默地吃着盘中少得可怜的食物，微微低头的样子甚至显出几分乖巧。

吃完后他会把盘子收好，放进水槽中清洗，然后等待着新一轮的责骂与惩罚，又或者一个人偷偷跑到图书馆中翻阅书籍。

他从来不阅读绘本或是小说等他这个年龄段应该阅读的书籍，反而会去翻看一些充满哲理的、需要花费很多心思才能读懂的专业书。

阳光透过窗户稀碎地落在小白六的脸上，照得他平板无波、从不显露任何表情的面庞发出鎏金色的光，以至于整个人仿佛都在温暖的阳光里闪闪发光一般。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手中握紧小刀，直直朝小白六走去，目光锐利，仿佛此前已经审判过无数人，而此刻也将审判面前这个瘦弱的小孩。

小白六微微抬头，把目光从书籍中挪开，目光平静地望着来势汹汹的陆驿站。在陆驿站高高举起小刀，想要就这样扎进小白六的心脏，让这场令所有人粉身碎骨的游戏终结于此时，小白六盯着他看，忽然开口：“陆驿站。”

陆驿站的悬在空中的手猛地抖了抖。

小白六静静地望着他，语气熟稔继续说道：“点姐不会喜欢你用这种方式来取得胜利的，你知道。”

“你……”

小白六一下子从窗台上跳下来，随意地把手中的书放在一旁，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平静说：“你听好，陆驿站。”

白柳一字一句道：“我怀疑这是这个世界线的第二次轮回了。虽然记忆被重置，”他指指自己的脑袋，“但我还保留了很零散的一些碎片。比如说你和方点——这个我记得多一些。再比如说这个世界的真相，这个通过推理也大致推出来了。”

“那个世界我们可能是要阻止邪神毁灭世界什么的吧，谁知道。而我跟你一起长大，在成年后的某一天进入了游戏，和你一起对抗邪神。”

“就在神要死去的一刹那时间轮回了。我们的记忆都被消除，回到了这条世界线的原点。”

小白六看着陆驿站举起的刀，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赞同地点了点头：“嗯，上个世界你应该也一开始想先杀死我吧。”

“虽然已经不记得上个世界的你为什么会收手了……”小白六若有所思地绕着陆驿站转了半圈，随后猛然一个动作夺过陆驿站手中的小刀。

陆驿站后退几步，用充满警惕与质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这个自称“重回”的白六。

可信吗？不知道。擅长用言语蛊惑人心，这是白六的一大特征。可是如果这是谎言，那么为什么他会清楚方点的存在？为什么夺刀时会有仿佛已经对招过无数次的熟练？

陆驿站咬着下唇，大脑飞速运转。

“喂，要不要做个交易。”小白六突然向他伸手，音调是特有的冷淡，“我来帮你们杀死邪神。”

“你想要什么？”陆驿站警惕地说。

小白六没有说话，他只是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起风了。

窗外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缓缓地晃动起来。小白六向前走两步，突然猛地一个转头，温暖的阳光跌落在他的手上，又从指间倾泻而下，舒坦、漫长，带着夏天的味道，把天空间一切空虚盈满。

【谁曾经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

谁曾经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游戏副本。

房间很狭小昏暗。四周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破破烂烂的床。

牧四诚坐在床上一边气喘吁吁一边仰头大口大口地灌解药。

刘佳仪和木柯都在搜罗房间里的信息。唐二打握着枪站在窗旁，时刻警惕着偷袭。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木柯和刘佳仪都停下手中的翻找，不约而同地看向站在门前的白柳。反倒是牧四诚，他看起来要碎了，痛骂道：“敲敲敲！又敲！一天到晚哪有这么多门要敲！杀又杀不得！走又不肯走！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刚结束完追逐战好不容易溜回来的牧四诚仰天长啸，倒在木板床上不愿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白柳，怎么办？”刘佳仪出声问，“溜人的方法没用，找不到了它还会自己回来。”

“啊，是吗。”白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半晌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那就只好赌一把了。”

刘佳仪一听到“赌”这个字就眼皮一跳，她语速飞快地开口：“等等你要干……”

白柳有一把把门打开，与站在门口的鬼面对面对视。鬼似乎都没想到对方能这么干脆，生生顿了一下，然后才獠牙大张，嘶吼着向白柳扑去。

“白柳！”

“白柳！”

“白柳！”

“我靠！”

其他四个人一脸震惊，一脸懵逼。这个距离，就算是唐二打也没办法绕过白柳瞄准怪物，木柯几乎是在门打开的一刹那就奔向白柳，声嘶力竭地大喊。牧四诚垂死病中惊坐起才起到一半，脸上都还是懵逼的表情。

一片混乱之中，白柳的薄唇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

“滚。”

对面的怪物一个激灵，猛地往后一扎，宛若看到什么猛兽洪水一半甚至还噔噔噔倒退了好几步，鬼还没站稳就连滚带爬一个紧急避险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

“……”

“……”

“我靠！！！”

牧四诚垂死病中惊坐起失败，在半途光荣闪了腰。

等到下一次敲门时，牧四诚学着白柳的模样趾高气昂，用用鼻孔看着对方，高冷地赐了一个“滚”字。

然后被一口咬掉半管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白柳！你不是说没有问题的吗啊啊啊啊啊！”牧四诚崩溃大喊，与怪搏斗，与鬼相争，无人解救，壮烈牺牲，生的伟大，死的有声。

不仅有声儿，还特别吵。刘佳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把牧四诚救了下来。白柳抖了抖白色骨鞭，也叹了口气：“果然这个方法只有我能用啊。”

“白柳！！！你又拿我当试验品！！！”

【当死亡即将濒临时，我与冬雪交错决断，再奏春的进行曲 】

乔木私立高中副本后。

陆驿站正襟危坐跪在火锅桌前，低头准备接受审判。

白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手抱臂，眼神冷酷又薄凉地缓缓打量着他。陆驿站冷汗狂出，虽然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宛若教训犯错孩子一般的家长气场让白柳的恐怖气息成指数增长啊！

好可怕！！！

陆驿站在心中痛哭流涕。

“来吧，说吧。”白柳终于也坐下来，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音。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抬了个眼，却让陆驿站背后一个激灵。“把你知道的全都交代出来，大 预 言 家 。”

呜呜。

陆驿站捧起装着橙汁的玻璃杯，啜了一口，投降道：“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他深思道：“这个世界只是一个不断重启的游戏——这些你都知道。而邪神作为让我们下场的交换，捏造了一个NPC‘白六’来阻止我们赢得比赛。因为‘白六’一开始的设定就是大反派，所以正常人会有的善念在他身上都是不会出现的。”

陆驿站絮絮叨叨地说着，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都毫无保留地告诉面前这位“狼人”。白柳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终于他一个抬手，制止了对方的话语。

陆驿站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白柳踌躇了一下，还是问道：“这个邪神究竟是……”

“是游戏系统。”陆驿站回答。“祂想要把这个世界变成一个‘副本’，被方队多次破坏后玩了一场游戏，这就是658条世界线的开端。”

白柳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总是莫名地感觉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迄今为止陆驿站所说与他一直以来凭借记忆碎片的猜想八九不离十，陆驿站更没有骗他的必要与可能性。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白柳沉默很久，才慢吞吞地问道：“这个世界的邪神是……游戏系统？”

“应该说‘游戏系统’是祂的一部分。祂真正拥有的权能应该远大于此。因为没有真正的实体与名字只能暂时这么代称。”

“这样啊……”白柳机械般缓慢地点了点头。

察觉到白柳的异常，陆驿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白柳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头绪。”

夜半，白柳起身走向阳台。

一阵风吹过来，很轻柔，隐隐约约，飘飘忽忽，像一双微凉的手轻轻捧起了他的面颊，拂过他的额发。

白柳在风中轻轻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得不可思议。

白柳带着他的伙伴取得了最终胜利，场外所有人歇斯底里地呐喊着白柳的名字，为他加冕桂冠。

白柳只身前往宇宙，摧毁了游戏系统，终于让一切游戏宣告终结，所有人得已生活在如诗如歌的现实中。

「警告！警告！游戏系统正在遭到破坏！正在重置中……重置失败……再次重置……重置失败……」

「游戏系统关闭。」

邪神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听着耳边系统断断续续滋啦滋啦的声音，白柳思绪模糊地想。

这无疑是一个美好结局，一切都结束了，而他的家人，他的朋友，所有注视着他，信仰着他的人全部都得到了救赎，安然无恙地生活在充满希望的明天。

想到这，他轻轻勾起唇角，眯眼露出了一个极其幸福的微笑，希冀与爱一看便知。

宇宙里好像刮风了。

耳边的碎发被吹得扬起，带来一点痒痒的触感。

巨大的蓝色球体将他萦绕，他缓步步行在宇宙见，轻轻触摸过这些散发着银蓝色光芒的世界，最终离开了这里，匆匆朝着一个完美新世界奔袭。

【阳光退出院子，退得那么慢，其间还有多次停顿

如同一种哽咽】

“白柳？白柳？”

“白柳！”

“嗯？”白柳猛然回神。

他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痛的太阳穴，眉头轻轻皱起，抬起的手臂挡住面上的几分疲倦，有些反胃，嘴里也有点发酸。白柳紧闭双眼缓了好半晌才缓过来：“……抱歉。”

“你到底怎么了？自从游戏结束后你就老是这副鬼样子。”刘佳仪抬头望着他，脸上有些担忧。“你又要一个人撑着吗？”

在刘佳仪如有实质的目光下，白柳笑了笑，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啦好啦，我会去找陆驿站说明情况的。”

小朋友刘佳仪冷酷地点了点头，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白柳也没有过多忸怩作态，当晚就把陆驿站叫了出去。

两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用聊家长里短的语气聊着这个世界的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曾经拯救了世界。

路灯下的光细细碎碎地跌下来，把墨绿色的树叶照得发亮。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些凉意抚过白柳的脸颊。

白柳斟酌了一下，决定发挥一下新闻的七秒效应，一上来就先来了个大的：“陆驿站，我怀疑，我成为了下一任邪神。”

“哈哈哈你在说什……”陆驿站笑着拍了拍白柳的肩膀，转过头看见白柳认真的目光，哽咽了一下，“么？”

白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随后陆驿站痛苦抱头，在公园的长椅上发出了无声的尖锐爆鸣。

“你说吧。”半晌，陆驿站抬头，他英勇地潦草抹脸，“我hold得住。”

白柳几乎把怀疑就要写在脸上了，不过他还是斟酌着开口：“自从邪神‘游戏系统’毁灭了之后，世界的欲望总是会莫名其妙地传导到我这边。”

“怎么样？对你有影响吗？”陆驿站忧心忡忡地问。

白柳顿了顿，点点头：“说实话，有。最近传导过来的欲望的量有点大，我需要费点精力才能把自己冷却下来。”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阵，临走前，陆驿站突然叫住白柳。

“你已经有头绪了是吗？”

白柳静静地看着他，淡声说：“是的。”

他要回宇宙一趟。

自从邪神死后，心中总是会有莫名其妙地不适感，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得甚至有些不真实。他去询问方点，方点笑着对他说可是爱就是会让人患得患失。

“你认为这个世界是假的吗？”方点问他。

他摇摇头。

他认为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这些美好也是真实的。可这种隐隐约约的、莫名其妙的不真实感到底从何而来呢？

他真的是“成为了”新的邪神吗？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感觉——他一直是这个所谓的邪神呢？

身旁巨大的银蓝色球体将他萦绕。他的双眼也变作银蓝色，隐隐泛着神性的光辉。他伸手，其中一个球体朝他飞来——这是一号世界线。

白柳低头开始细细查看起来。

过了很久——虽然宇宙中没有时间，但好误以为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白柳从第一条世界线开始察看，寻找蛛丝马迹，但是一条条看过去，没有一条有任何缺陷。邪神与预言家的对峙也好，神的造物，邪恶的大反派白六也好，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真实。可是与658世界线不一样，白柳总是觉得这些不是真实的。可这些世界线与658世界线分明没有差别。

白柳有些气馁。

他挥手斥走了这些世界线，有些颓废地坐在一个角落。

这些流动的光团向四周飞去，在宇宙的黑暗里流转漂浮，互相聚拢，然后慢慢形成星河辉耀，光彩流转，照得白柳仿佛也在熠熠生辉。

突然，他感觉面庞有些湿凉，他抬头摸了摸，是泪水。

奇了怪了。

银蓝色的漂亮眼眸中不断滑落出透明的泪水，为眼中的世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雾，看起来漂亮又脆弱。

白柳摸摸脸颊，正在他疑惑之际，一阵风吹来了。很轻柔，很温和，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水。

白柳擦干眼泪，抬头望向远方，看不到的宇宙尽头之处。

他笑了一声，不是嗤笑，也不是微笑。是带着一点点悲伤与温柔的、无可奈何的叹息一般的笑：“白六，宇宙里怎么会刮风呢？”

「你要一个人靠着658那点被重置之后无人在?意的记忆，孤独地守护他们吗？

这可不太公平。」

一切都仿佛回到最初始的那条658世界线。在那条658世界线里，所有人都死了，白柳抹去了世界上一切有关于他的痕迹，开启了完美新世界，只是独自一人茕茕孑立守在门前。

旧世界线被一个个摧毁，白六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就在白六即将随风一起逝去的刹那，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突然卷席了这位邪恶神明。

当你说你要一个人留在宇宙中时，除却死亡的快感，我还产生了一种平常起来很像是人类称之为“害怕”的情绪。

害怕你孤独，害怕你后悔，害怕你自封退路后独自一人在漫长的时光里崩溃。

于是我临时改变主意，并没有按照我原本选定好的结局让你继承我的神力。我把那些庞大的神力制成了一个“痛苦检测仪”。

白柳，如果有一天，当你痛苦得要失去自我的时候，不必害怕，那些积攒了成千上亿年的神力会带着你，穿越时间和空间的长廊，回到过去。

——我可是掌管时间与空间的神啊。

“别哭。”

那时候，白柳浑身颤抖地蜷缩在门的一角。他的灵魂被无数欲望挤压，几乎是完全变形。

混沌间，好像有一阵风，或者是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他的面庞，语气轻柔低缓，低语如虔诚祈祷：“别哭。”

……

少年静静地环抱着男子。两人在这条黑暗的，没有尽头的路途一往无前地走着，似乎永远都不打算停下。

“白六。”过了很久很久很久，特别特别久，久到白柳都无法估量的时间，他才终于低声开口。

白六仍然抱着他慢慢地往前走着。白柳看不见他的脸，只能感觉到白六的长马尾在背后一甩一甩的，以及同样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来路。

白柳语气平静神色也平静，他淡淡地说：“白六，你这时候出现又是干什么？我都要忘记你了？你是过来刷存在感的吗？”

“小骗子。”白六轻笑起来，还是一贯的笑法，气音大过笑声，却听起来诡异的真诚，让人听了都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似乎是对对方还能这么有活力而开心。“不正是因为你无法忘记我，我才出现的吗？”

没有认回应他。

他微微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你啊。”

“为什么要找我呢？”声音轻到不可思议，仿佛是耳语，又仿佛在喃喃自语，更像是叹息。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一无所知地生活在这个完美新世界？为什么不满怀幸福地接受这最终结局？为什么对这一切都产生质疑？又是为什么全力去搜寻我的踪迹呢？

时间仿佛又开始流动，甚至是加速流动。又或许只是因为他们对话间的沉默过于漫长。总之，昏暗脆弱的夜空开始一点点吐露晨曦。

天还没有亮足，暗蓝色的天幕上没有一颗星星，只有遥远地平线上的一抹云彩显得明亮一些。

转眼之间，墨色的的天空逐渐变浅，然后忽然发红。这场没有尽头的永夜正在一点点变亮，空中出现了橙黄，紫红的朝霞，整个大地开始苏醒，在最远的地方，如同成千上万只彩色的探照灯，发射出万丈光芒，把雪白的云彩染炙上一层橘红色。

亿万道金光喷射而出，映红了蓝天，映红了两人的面庞，一轮红日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整个世界一下子明亮起来。

太阳升起来了，炽热的光芒将渺小的两位神明笼罩，仿佛要将他们融化。

白六的身形在一点点变淡，仿佛化作了星光、尘土，又仿佛化作了风，随着自然万物要逐渐消散。

白柳已经感觉到不到白六抱着他的触感了，仿佛是温柔的风将他轻轻固定在空中。而白六本人透明仿佛亿万星辰。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

白柳忽然开口问。

白六似乎惊讶了一下，然后温柔地笑起来，他侧头亲吻趴在肩窝处的白柳的额头，姿态深情虔诚，笑语盈盈，低语了些什么。

“——”

太阳将他们完全笼罩，太过炽热也太过滚烫，唯有耳边不断吹来的风可以带来一丝慰藉。

白六，这个邪神。

他早就死了。

没人比白柳更清楚他杀死白六的手段有多彻底，哪怕最后对方保存下来了神力，也只能提前设置好用处，毕竟他永远不可能再复活。白六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在他向无数个衍生物白六开枪之际就已经死了。

那眼前的这个又是什么呢？

白柳从空中慢慢落在地上。至此，这场漫长的，被人环抱着的旅途才终于停止。他落地时还没来得及看白六一样，对方就已经化作了星光，散在了风里。

是什么也不重要了。白柳心想。

毕竟祂已经死了。

……

“叮咚。”

“诶！来了！”

陆驿站擦干净手上的水，匆匆忙忙推开门，“谁啊？”

“是我，陆驿站。”白柳站在门口，双手交叠，挑眉说道，“我来蹭饭。”

“并且——”白柳微微侧身，露出后面隐藏的一众人群。刘佳仪作为门面担当，扎着漂亮的麻花辫，用蝴蝶结固定好，甜甜地喊了一句：“叔叔好。”

“好好好。”这一声喊得陆驿站心都化了，“快进快进，刚好今天我买了不少菜，干脆做个大的。”

流浪马戏团的众人有秩序地依次进入。白柳排在最后一个。他抱着手若有所思地看向走廊的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来了？”陆驿站笑眯眯地看着他。

“嗯。”白柳转过头，淡淡地回了一声。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把白柳的碎发吹得微微飘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驿站忽然觉得那一刻白柳的心情仿佛变得很好很好，仿佛风向他低语，惹得他发笑。

而白柳也确实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一改刚刚敷衍的态度，看着陆驿站，认真且郑重地又回了一句：

“我回来了。”

—·END 

·新年快乐！！！！

·彩蛋不是什么重要内容哈，是对这篇文章的口水化讲解，慎买！